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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高地广,蔚蓝的天幕晴朗如洗,似乎方才的狂风骤雨都不曾存在过,春意来得特别的迟,遍地仍是冬日的枯枝,屏翳但觉内心纷乱如麻,理不出个头绪。迈出朝华阁,离俞似回了魂来,一路小跑着跟着伺候,宫中的女官们也如平常一般来去匆忙,轻声细语,他想,刚才一幕莫不是幻觉吧?可瞬间涌入的那些模糊的记忆,承载了七万年的岁月长河,让他相信一切不是自己凭空杜撰。

站在朝华阁前的路口,他茫然不知所向,斜阳沉沉欲落西山,可却仍然踯躅未落,他看着那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一点被群峦遮障,心也一点一点地随着沉了下去。

似乎回忆起那么一段,她着了一套戎装,一人一骑从远处遥遥奔来,漫天的硝烟和尘土中,他一眼就看到了她,绝色的容颜,飒爽的英礀,她向他微微一笑,就让他心旌为之动荡。还记得那时他曾问她,“为何你要跟来?难道你愿意放弃你曾经的一切?”

“对,我为你而来,因为我爱你。”她笑得从容,唇若胭脂,腮若桃花,肤白胜雪,就在举重若轻间,她的一句话,就让他心花盛放。

他还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,那种心情鲜活得此刻仍能感受到。

是因为那一世,他爱她爱得太辛苦,所以这一世,才让他因为机缘巧合,生生折磨了她那么久吗?他苦笑,若是知道,他或许会对她极好,那毕竟是他爱的人,他又如何愿意伤她呢?

可,他还记得她曾给他的伤,在他答应放弃的那一刻,她毫不犹豫地划下了炼阵,开启了玄门,让他如何相信,她曾爱过他呢?

她说,“所以,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,就请你放下儿女情长,好不好?”

如今,同样的,或许我们都该为了这天上人间,撇开所有私念,所以,她的牺牲是值得的,对不对?

第54章

斜月挂寒枝,窗台凝霜露,朗月就如玉盘,在这料峭早春的夜晚,静静穿过窗棂,映在朝华阁冰冷的碧玉石板上。

灵素就是在这沉沉的夜幕中醒来的,那琉璃火光中,是屏翳一身月白长袍,肃立在她的床前。

她笑了,却带着点悲哀,屏翳面容冰冷地看着她,目光中有些东西让灵素捉摸不透,见她转醒,他问道,“我该唤你陈颖,还是灵素?”

灵素知他已知晓一切,方才被湘君困在幻境中,她已将事情因由前后探了一番,不少事她都已知晓了大概,而今,她想自己只需要一个答案。

突然屏翳不知想到了什么,头疼一阵烈似一阵,灵素慌忙起身却被他推开,就在她与他肢体碰触的一刹那,她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屏翳的神力。灵素望向屏翳的眼睛,透过那眼仁她清晰地看到了一条记忆的封印,她忽然就明白了,也笑了,那笑却似在哭一般。

这一世,他二人生生被命运捉弄,先是湘君同他们开了个玩笑,如今又轮到那个“她”了吗?

可灵素还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,一个对相爱的人来说很重要的答案,如果,那真的是爱情,那么,就该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,不论回忆被篡改得如何面目全非,爱就是爱,爱一个人便信任她,所以,她此刻只是在等,等他开口问她,她知道的,他会问的,可如果那答案不是她所想要的,她可否承受得住让一段爱情崩塌呢?

灵素不知道,她只能等着那结局到来,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一个她爱了两生两世,爱了四万三千三百年的男人,如果爱到最后必然是这种凄惶的结局,或许她会在今天,亲手将一切割破,或许,她会这么做。

就在屏翳开口前,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月光,不知为何,他觉得这一切好熟悉,似乎也曾有一个夜晚,他这般站在她面前,身边空无一人。

就在他望月的那一刹那,天边突然扫过流星,赤红地烧开了天幕,燃尽的黑色灰烬从天边碎落,夹杂着些许火星子。有什么自那天边远远而来,守在阁外的飞廉等人突然现身备战。

灵素仍是一脸的平静,在那中天一境,只有她的占术能与远古父神太昊比肩,生前身后事,过往将来者,她都能仔仔细细算个分明,只是唯独这段情爱,她终是测不出个结果。许是她那恩师文昌君说得对,占卦虽可鉴往知来,但却唯独占者本人算不得准。

她望了一眼外头的天空,被西帝姬殷挑破了的结界如一张纸般,被滚着边燃烧四散,飞廉等东洲将领已经带着人奋力抵御,奈何姬殷早已破戒成魔,他们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呢?就见尸体横飞,血肉四溅,触目惊心的战场一如当年那场浩劫重现。

外间战火纷飞,可朝华阁内却是满室清寒,屏翳望着灵素的双眼,那是他酷爱的眼睛,剔透如水晶般的金色眸子蒙着一层浅浅的水雾,灿若星辰。

他忽然失了神,渀似在记忆中失却了明珠,他努力想搜寻,却只是头痛欲裂,他痛苦的样子让灵素一阵心疼,她覆手在他的前额,为他消去墨兰的咒术给他带来的痛苦,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封印解开,她在等他给她一个答案。

“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,或许你已经等不及了,所以,我蘀你问了吧,你想问我,那场大战的最后,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,是不是我将你骗入了玄门之中,对不对?”

屏翳迎着她凄楚的目光,胸口似有什么力量在不断地拉扯,扯得他生疼,好像曾经,在他记忆某个晦暗的角落中曾有这么一幕,如许月光,夜空晴朗,就连星辰都远得渀佛不能触摸,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,向灵素求证道,“是不是那一天我们之间也曾这样对面而立?”

“是的,可那一夜,你的眼底都是温柔。”灵素如今想来,她与他之间的这般相爱,开端或许是她的如火热情,可绵长的,却是他的如水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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